本文摘自年《纽约客》杂志,文章作者为乔恩·李·安德森,译者不详,欢迎读者指正。由于全文超过两万五千字,故分为上下2期推送。点击文末阅读原文可查看刊物英文网站地址。
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乘坐着年款的定制金属灰蓝旗亚?西玛Turbo离开他在波哥大特区的公寓。这是一辆装有防弹玻璃和防弹底盘的中型小轿车。唐?齐皮担任司机,他是一个体型健壮的前游击队员,已经为加西亚?马尔克斯工作20多年了。数名秘密特工——有时会多达6个,在另一辆车里尾随着他们。在这个每月有近人被绑架、超过0人被暗杀的国家,一辆马力十足、怪模怪样的防弹轿车是防身的上佳之选。在八月中旬,海梅?加尔松,一位写政治讽刺的通俗作家,在开车上班的路上被暗杀了。在他正在等红灯的时候,一个男人从摩托车上下来,对准他的头部就是一枪。加尔松和加西亚?马尔克斯一样,都是左翼游击队和政府之间的调停人。他曾经从右翼武装组织那里收到过死亡通牒,这些右翼分子不想让别人和他们的敌人谈判。在安第斯山脉的最北部有一片绿茫茫的高原,波哥大特区就在这片地区绵延了数公里。在这个城市中放眼望去,就能看见一条长长的山脊,山脊上是一大片凄惨的窝棚。窝棚里住满了当过农民的人,还有他们的妻儿老小,他们是从乡下搬到这儿来的。在过去的15年中,万哥伦比亚人在政治暴动之中流离失所。哥伦比亚40%的地区被左翼游击组织所控制。这些左翼游击队正和政府军、还有地主与毒枭支持的右翼武装势力,处于交战状态。几个月以前,我从我在波哥大的旅馆打车,到拉?坎德拉里亚老殖民区一处位于市中心的房屋。一位卖祖母绿的商人请我在那里吃饭。(除了出产咖啡、油、可卡因和海洛因之外,哥伦比亚也盛产祖母绿。全球祖母绿供应的60%来自哥伦比亚。)司机在距祖母绿商人的房子英尺处停下车,我下了车。房子的前门在街道深处,隐藏在一扇拱门中。当我向这扇门走去的时候,我看见两个人朝我的方向小跑过来。其中一个矮个子的、看起来有点野蛮肮脏的家伙,在我正在按祖母绿商人门铃的时候抓住了我,但就在此时门打开了,两只德国牧羊犬吠叫着从我身边冲过,扑向了他。第二天,我告诉加西亚?马尔克斯我的经历,他笑了,对于我愚蠢的行为摇了摇头。没有一个有理智的哥伦比亚人会在这个时间到那条街上去。他说:“想死就去那儿吧。”中产阶级和有钱人很早就搬出了波哥大的中心区,在北部郊区住下了。即便住在那里,他们也生活在被犯罪集团抢劫和绑架的恐惧之中,而那些极少数像加西亚?马尔克斯这样有足够经济实力的人,则要么有装甲车,要么有保镖,或者两者都有。加西亚?马尔克斯和他的夫人美茜蒂丝住在一栋宽敞的复式住宅里。这套住宅在一座四层公寓中占据了两层楼,有许多落地窗,透过窗子可以眺望窗外的园林。整套公寓都是洁白的——地毯、沙发和墙都是洁白的。公寓内充满了艺术氛围,包括巨幅的波特罗[i]以及一套精致的印度微型春宫。在祖母绿商人的狗救了我的命的第二天,我们三个人在他们家巨大的起居室中的一个角落促膝而谈。电视旁边堆着几十张光碟。最上面一张是马丁?斯科西斯的《基督最后的诱惑》[ii]。拉上的威尼斯风格的百叶窗掩住了窗子,昏暗的光线弥漫了整个房间,与马尔克斯烟斗中传来的淡淡的烟草气息相得益彰。美茜蒂丝与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婚姻已经持续了41年,她是一位高挑动人的女子,留着齐肩的棕色头发。她的祖父辈是来自埃及的移民,遗传给了她宽阔的颧骨以及深邃的棕色眼睛。加西亚?马尔克斯个子不高,胸膛宽阔,有近乎帝王之仪。他已经72岁了。舒适自在、轮廓分明的面庞上,有一双温柔的棕色眼睛。他蜷曲的头发已经泛白,有着白胡须和浓密的黑色眉毛。他的手指修长纤细,手很漂亮。他是一位殷勤迷人的交谈者,哥伦比亚人把这种人叫做mamagallista——喜欢开玩笑的人[iii]。在和我几个月的交流中,加西亚?马尔克斯总是带着自豪之情提到美茜蒂丝。比如说,当他谈起他和菲德尔?卡斯特罗之间的友情,他评论道:“菲德尔比信任我还信任美茜蒂丝,”又补充说:“就我所知,她是唯一一个能责备他的人。”还有一次,他提起一个我俩都认识的人,我们聊了一会这个人之后,他若有所思地说:“美茜蒂丝不想和他再来往了。”他说话的时候那种语气让我非常肯定美茜蒂丝的意愿已经得到了执行。“她是他的主心骨。”一个朋友说:“她是他们两个人之中的实干家,是执掌经济大权的人,是他的宇宙。没了她,他会不知所措。”他们生育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洛德利格,他住在洛杉矶,刚刚担任了他的首部剧情片的编剧和导演。另一个是干沙路,他是墨西哥城的一位美术设计师。加西亚?马尔克斯有好几个住处,尽管早在年获得文学诺贝尔奖之前他就是哥伦比亚最有声望的人之一,他并不把波哥大作为常居之所。很多年来,他和美茜蒂丝都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墨西哥城,也有时候住在他们位于库埃纳瓦卡、巴塞罗那、巴黎、哈瓦那、卡塔赫纳、巴兰基利亚等其他加勒比地区的住所中。每处住所都以同样的风格装修,铺着白色的地毯,摆着玻璃的大咖啡桌,陈设着现代艺术品,安装了精心挑选的安全系统,还有一模一样的苹果电脑。加西亚?马尔克斯在这类事情上有强迫症。相同的装修风格使他无论在哪里都能安心工作。他说他经常在五点钟起床,看书看到七点,然后换衣服、读报纸、看电子邮件。在十点钟之前,他会雷打不动地坐在桌前写作。他会一直坐在那儿直到两点半,然后去和家人一起吃午饭。在吃过午饭之后,写作时间就结束了,下午和晚上是留给“约见者、家人和朋友”的。近来,加西亚?马尔克斯正在创作三部小说和两卷回忆录,有时也写写报刊文章。他的写作生涯就是以记者开始的,他的最后一本书《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发表于年,风格如他的报刊文章一般简单平实,而不是隐晦、“魔幻”的小说风格。这本书重构了年的绑架案,即被巴勃罗?埃斯科瓦尔[iv],亚麦德林贩毒集团的头目绑架了十个人的故事。故事基于对绑架幸存的受害者、以及对参与释放人质的谈判者的采访。故事的主要角色是精心构思的记者和政治家,这些人的原型来自加西亚?马尔克斯和美茜蒂丝社交和职业生活中的人。加西亚?马尔克斯从今年的早些时候起,花了很多时间在政治和新闻上。他持有Cambio新闻周刊的大部分资产。他是用诺贝尔奖金买下Cambio的,这笔钱已经在一家瑞士银行存放了16年了。马尔克斯说:“我敢发誓这是真的,我把这笔钱给忘了。”他说,是美茜蒂丝“提醒”他还有这么一笔钱的。Cambio是他们留在波哥大的牵绊,他们在正常情况下应该住在墨西哥或者欧洲。加西亚?马尔克斯出席编辑会议,分配写作任务,写封面故事。这本杂志的读者群大概有14,到50,那么多人。“无论加布要说些什么,哥伦比亚人总有兴趣。”Cambio的执行编辑皮拉尔?卡尔德隆说。在讲西班牙语的地方,几乎每个人都叫加西亚?马尔克斯“加布”。或者他们就叫他“那位大师”(原文elmaestro,el是西班牙语的the,maestro的意思是master,teacher),在哥伦比亚,人们叫他“我们的诺奖得主”(原文Nuestro是西班牙语,意思是our)。他的一位朋友对我说,加西亚?马尔克斯在许多方面都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可复制的诺奖得主。我觉得这种说法贴切极了,至少在拉丁美洲的确如此。ElTiempo是哥伦比亚主流日报的主编,也是他的一位朋友,说赢得这次诺贝尔奖,是为哥伦比亚的文化摇旗呐喊。“这是一个正在腐烂的国家,而加布是民族的骄傲。”加西亚?马尔克斯所受到的广泛尊敬,使得今年初夏时开始扩散的流言愈演愈烈。传言说他患上了某种严重的疾病。他在六月中旬的时候住了一个星期的院,然后就待在波哥大的公寓中足不出户。流言说,马尔克斯由于疲惫患上了神经失常,还有人说他得了白血病。七年前,他接受了从一侧肺部切除肿瘤的手术。现在关于他病况的各种传闻愈加不堪了。7月9日,有人谎称代表通讯社发布了一则假新闻,说他前一晚在墨西哥城过世了。这条消息迅速在网络上传播开来。加西亚?马尔克斯说他去年春天就觉得不舒服了,他开始虚弱得好像要崩溃一样。医院,随后一经确诊(是淋巴癌,尽管其后数月间公众都毫不知情),他便开始接受治疗,身体也有所好转。医院回来后不久的一天早上,我陪他在公寓楼下的公园里散步。他身穿海军蓝的羊毛厚呢短大衣、蓝色运动裤和跑鞋,身后一位身穿白大褂的护士小心地紧紧跟着我们,担任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保镖兼司机的唐?齐皮也在跟着。我们走了几分钟后,三个在公园边道上骑自行车的年轻人认出了加西亚?马尔克斯然后激动地叫道,“大师,你好啊?”[v]他正专心走路,不过他轻轻挥了挥手致意而后继续前行。我看见那三位年轻人已经下了车子,正关切地盯着决然走远的马尔克斯,于是我开心地向他们竖起了大拇指。他们感激地微笑起来。几天后,一个朋友带我去了一位杰出的左翼历史学家家里,他跟哥伦比亚年代最久、规模最大、最有势力的游击队,theFuerzasArmadasRevolucionariasdeColombia(又称FARC)的几位领袖有着密切关系。听说我最近跟加西亚?马尔克斯在一起,主人问我,“他怎么样啊?”他的表情严肃而专注。当我告诉他加西亚?马尔克斯已经可以到处走走,头脑也很清楚但是瘦了很多的时候,他的嘴唇抿紧了。“人们说他患了癌症,”他轻轻说道,他多希望这不是真的,“这个国家现在的状况实在糟糕,已经承受不起如此噩耗了。”几年前,加西亚?马尔克斯将哥伦比亚的苦难比作“圣经中的大屠杀”。这个国家饱受曲折内战的侵蚀已逾半个世纪之久,而暴力的受害者多为平民。他们被路障后的士兵杀害,被武装敢死队劫持折磨,被地雷炸死,仅因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就被毒贩子射杀,因为一方或另一方认为他们支持敌对方就惨遭屠杀。去年秋天,人权监察站发布了一篇对哥伦比亚生活令人惊惧的评估,评估说道:“对国际人道主义法即战争法的践踏在哥伦比亚并非抽象概念,而是构成日常生活的严酷事实……有些情况下,武装士兵从一张张单子中仔细挑选他们的受害者。还有的时候,他们只是随手杀害附近的人以扩散恐惧。的确,哥伦比亚战争中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这种实施暴行的强烈意愿。加西亚?马尔克斯在一场名为大暴乱的流血冲突早期开始了他的作家生涯,那场暴力冲突开始于年4月9号,即平民主义政治家豪尔赫?爱丽舍?加坦在他位于波哥大特区的办公室前被刺杀那天。大暴乱大约持续到60年代末,其间,遇害者多为农民,数量有20万到30万人之多。这期间在农村地区建立起来的土生土长的苏维埃式布尔什维克政权发展成了FARC。另一个大型的游击队组织,theEjércitodeLiberaciónNacional,又称E.L.N在古巴政府的支持和切格瓦拉的激励下加入了这场斗争。到了80年代初,随着麦德林和卡利的贩毒集团的实力增强,武装部队同时与毒贩子和游击队作战,制造暴力的势力实在太多,导致受害者搞不清到底哪方势力才是暴君。在《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开头,马鲁哈?帕松在她坐着司机驾驶的雷诺汽车从单位返家的路上被武装暴徒劫持时,曾试图弄清绑匪身份:马鲁哈想要好好看一眼绑匪无奈光线太暗。她试着问了个问题:“你们是谁啊?”拿着双向无线电的男人低声答道:“我们是M19的人。”这是个无稽的回答:M19,前游击队组织,现在已经是合法组织并且正在选区竞选席位。“说真的,”马鲁哈说道,“你们到底是毒贩还是游击队?”“游击队。”前面的人说道。当然,他在撒谎。他是巴勃罗?埃斯科瓦尔的手下,而绑架马鲁哈是为了给政府施压促使其同贩毒集团头目达成协议并答应不把他们引渡至美国,因为他们在美国会面临比在本土更为严重的刑罚。随着巴勃罗?埃斯科瓦尔被杀和20世纪90年代大贩毒集团的崩溃,毒贩和游击队活动之间的分野变得愈发模糊起来。贩毒生意现在被小型黑手党、武装势力和游击队本身瓜分一空。FARC是拉美最富的游击队,世界上大多数可卡因都是他们控制的地区生产的。据说FARC拥有约1万5千名武装士兵,而E.L.N只有5,人左右。两个组织都向他们的战斗员支付工资,并依靠多种犯罪活动维持自身运转,包括向海洛因和可卡因生产商征税,绑架索要赎金和借保护钻井设备、管道线名义向北美、欧洲的石油公司勒索钱财。因为哥伦比亚为美国购买者供应了80%可卡因和大部分海洛因,“贩毒游击队”成为影响美国毒品政策的一个重要因素。哥伦比亚军方声称其与游击队的作战需要支援,并且镇压游击队也会抑制毒品交易。此类支援在年和年曾一度暂停,因为当时的总统埃内斯托?桑佩尔[vi],遭到指控称其接受万的贩毒赃款来资助其竞选活动。但是新任总统,安德烈斯?帕斯特拉纳已于去年接任并设法说服美国他能办成前任办不到的事情。帕斯特拉纳开始主动与游击队交涉并让给他们一大块军队不得进入的中立区。而他获得了一个很大的援助项目。去年秋天,美国国会拨出2亿8千9百万美元给哥伦比亚警方和军方,使得哥伦比亚成为继以色列和埃及之后的第三大军事援助接受国。加西亚?马尔克斯常常称自己是“哥伦比亚最后的乐观主义者”,他已经密切参与到了和平会谈中。他把帕斯特拉纳介绍给自己的老朋友,能降低同游击队交涉难度的菲德尔?卡斯特罗,他还帮助华府同波哥大特区重建了友好关系。“我不会说是加布带来了这一切,”美国能源部长比尔?理查德森,今年夏天早些时候说道,“但他的确是催化剂。”加西亚?马尔克斯曾数次应克林顿政府邀请赴白宫,朋友们说他相信自己的到访不仅能达成在政府和游击队之间促成某种和谈协议的即时目标,还能最终帮助改善美国同古巴之间的关系。“美国需要古巴参与到哥伦比亚和平会谈中去,因为古巴政府能最好地与游击队取得联系。”他向我解释道,“而且古巴的位置非常完美,仅有两小时路程,因此帕斯特拉纳就能连夜赶去古巴开会再悄无声息地回来。而美国希望这一切发生。”然后他像往常一样,意味深长地微笑起来。直到今年夏天早些时候,加西亚?马尔克斯都对帕斯特拉纳提上议程的和谈颇为乐观。但后来他就病了,然后七月的时候FARC从帕斯特拉纳让给他们的中立区发动了军事进攻。进攻包括对波哥大特区外围军事单位的突袭,和平谈判已经推迟,现在就显得愈发不可能了。几天后,帕斯特拉纳的国防部长宣布美国正训练和供应一支由哥伦比亚士兵组成的禁毒军队。然后他和武装力量领导人飞去华盛顿要求增加5亿美元的援助。国家药物政策控制办公室主管巴里?麦卡费雷声称哥伦比亚的可卡因产量在过去四年间已经翻了一番,而游击队应对此负责,并敦促国会拨出10亿美元给硬件设施和军事顾问。“这是紧急情况,”他说道,“外面已经有25,人配备了机关枪、迫击炮、火箭和地雷了。”由于帕斯特拉纳和前西班牙首相费利佩?苏亚雷斯,要顺道来见他,加西亚?马尔克斯不得不取消一次我们在波哥大的会面。游击队和政府之间的僵局使得局势很紧张,但马尔克斯他们正为组织一个国家区域理事会而奔走忙碌,想把它作为以后谈判的中立担保方。“我真的很想再同克林顿进行一次会面,然而在这种状况下是不可能的,”加西亚?马尔克斯说。但他没有说明这种状况指的是政局变化还是他自身的健康状况,亦或两者兼而有之。但实际上好像是华盛顿所表现出的好战立场让他最为烦恼。“科索沃事件之后,一切都变了,”他说,“世界局势已经彻底改变。在科索沃事件中,克林顿已经找到了他想留下的政治遗产——美利坚帝国模式。”其他批评家们谈及克林顿政府的新政策时,联想到了越南的前车之鉴,他们警告当局在军事上干涉一个在地形和政治形势上都复杂的国家存在着风险。哥伦比亚有近,平方公里的地区人迹罕至。安第斯三大山脉纵横其中,广袤的森林和平原地带上没有修建一条道路。这个国家的某些地区仍然控制在残暴的武装势力手中,他们经常与军队串通做出严重侵犯人权的勾当。7月中旬,军方在美国卫星情报局的协助下利用一次空中伏击杀死了名游击队员,而在此之前军队一直因无所作为臭名昭著。在同毒品游击队交战的过程中,已知的第一桩美军伤亡事件发生在7月23日,当天,一架美国侦察机在哥伦比亚南部一毒品主产地的山间坠毁,造成五名美国士兵和两名哥伦比亚空军军官死亡。年,加西亚?马尔克斯写道,华盛顿的“毒品战争”仅仅是“进一步干涉拉丁美洲的一个工具,”他严厉批评美国决策者一点都不了解卡斯提尔语才发明了“毒品游击队”这个词。他说,这使得美国得以“证明毒贩和游击队是同一个东西,然后他们就可以以打击贩毒和缉拿游击队的名义派兵力进驻哥伦比亚。”这不是当时哥伦比亚主流的看法,哥伦比亚一贯对外国佬的干涉又憎又惧。确实,美国在20世纪初的一次干预行动就造成了巴拿马地峡的损失,那时巴拿马还是哥伦比亚的一个省。而且距离美国入侵巴拿马并引渡其事实元首诺列加将军,也才过去了10年。加西亚?马尔克斯一贯反对将哥伦比亚国民——比如巴勃罗?埃斯科瓦尔——引渡到美国,他倡导与毒贩和游击队进行磋商,并认为这是可以结束,或者至少能减少哥伦比亚暴力事件唯一现实的途径。“没有人会想到,”在年的一篇文章中,他这样写道:“没有人会想到,我们伟大而不幸的哥伦比亚和毒贩及其幕后黑手之间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国家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农业封建主义,游击战争打了三十年还不曾了结,它历经数任政府,但每一任都没有代表人民意愿。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观点在拉丁美洲有相当重的分量。他德高望重,政府和革命分子都信任他。他参与调停萨尔瓦多和尼加拉瓜的内战,还常常协助让各种派系释放绑架的人质。“加布爱谋划,”他的朋友玛利亚?艾尔维亚?桑佩尔说,“也喜欢悄悄地做好事。他喜欢外交,而不是政治。他说自己是一个伟大的阴谋家。”但他也受到许多的批判说他过于享受自己的地位,追崇有当权者。一些朋友认同批判有一定道理,他们把他的敏感归因于卡斯特罗和克林顿的魅力和他由起点一路走来的艰辛历程。“记住,”一个波哥大女人告诉我,“加布来自于一个出产马匹的海滨小镇——一个落后的、没有名气的小镇,他本来很可能最终成为海滩上向游客兜售太阳镜的小伙子之一。”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凝重,我想她不是刻意自恃高人一等的,因为波哥大的人总是这样评价居住在加勒比海岸一带的人的,这是在显示他们的优越感。加西亚?马尔克斯度过童年的地方不像环绕着波哥大的严寒高地,在历史和地形方面,都更像安的列斯群岛。几年前,他委托哥伦比亚建筑师罗赫略?撒摩在卡塔赫纳修建一座房子,卡塔赫纳是一个美丽的十六世纪风格海滨城市,四周仍然环绕着石头城墙。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房子被称作作者之家,由密集杂乱的几何形状或长方形的石头砌成,周围有高高的、涂成肉桂色的围墙。白天,一只啄食木瓜的鸟在笼子里唱歌,鸟笼挂在房前狭窄街道上的老式路灯上,晃来晃去。从早上7点到晚上7点,那只鸟都受到持枪警卫的警察保护。其中一个警察告诉我,他们站在那里是为了保护那只鸟不受可恶的乌鸦的侵害。他笃定地跟我说,如果鸟被单独放在花园里,那么笼子也保护不了它。在一天最热的时候,警察们会躲到一座附近的建筑——圣克拉拉酒店的阴凉里,该酒店建于年,当时是用来当作女修道院的,但现在变成了一个归法国索菲特连锁酒店管理的精品酒店。这个女修道院在加西亚?马尔克斯年发表的中篇小说《爱情和其他恶魔》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在书的前言里解释说,年当他还是卡塔赫纳的一名年轻记者时,他被要求报道修道院地下墓穴被挖空一事。“屋顶渐渐地倾塌,使美丽的礼拜堂罹于风雨,”他写道,“然而,三任主教、女修道院院长以及其他杰出人物仍然长眠于此。”在祭坛高处的壁龛上,工人们发现了一名年轻女孩的头骨,她的头发有70尺长,“像瀑布一样,而且是深深的古铜色”。建筑队的领班解释说对于一具已有二百年历史的骷髅这并不奇怪,但是加西亚?马尔克斯“不觉得这是寻常事,因为我小时候,祖母给我讲过关于一位12岁侯爵姑娘的传说,她的头发拖在身后像新娘服的拖尾一样长,她被狗咬了之后死于狂犬病,但由于她展现的许多奇迹,她在加勒比海岸一带的镇上颇受崇敬。那个墓穴可能是这位侯爵姑娘的,这个发现让我那天非常高兴。”小说的故事背景是18世纪的卡塔赫纳,那时,这个城市是西班牙贩卖奴隶的中心之一,也是一个宗教法庭的总部,那个姑娘被无知的医生误诊为狂犬病,滥用了药物使她变成了半疯癫状态,后来被送到这个修道院驱邪。她的驱邪师非常博学,后来爱上了那个姑娘,但又因为信仰了异端邪说受到惩罚。主教接管了驱邪的工作,她在主教的折磨中死去。书中最值得怜悯的人物除了那个姑娘和她饱受拷打的情人之外,还有一个犹太流浪医生,他的书房里放满了各种禁书;还有两个由于精神病被监禁但又时常神秘、无影无踪周游各地的女人;还有一个生活在穷人中间、对那个姑娘的遭遇抱有人文关怀感情的神父。她小时候不仅遭到她抑郁症父亲——那个马奎斯先生——的排斥,母亲也不例外——一个沉迷于毒品和性爱的西班牙印第安混血女人。她是由黑白混血仆人和黑人仆人带大的。被教会视为异端邪说并竭力驱除的正是他们自己的文化——移植的非洲文化。今天,这个老旧修道院的石墙成了那个酒店非常别致的一面,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作品陈列在大堂礼品店里显眼的位置,然而,自加西亚?马尔克斯为当地报刊——《ElUniversal》写专栏的五十年以来,周围的其它事物大体上并没有什么改变。狭窄的街道上铺着石头路,两边是一排排红色、蓝色和黄色有着波纹状铁皮屋顶的房子。精雕细琢的木质阳台上晾着衣物,孩子们在街上玩耍,人们穿着汗衫笈着人字拖坐在门廊上和邻居交谈。收音机里放着各种音乐,古巴之子、波多黎各萨尔萨舞曲、哥伦比亚昆比亚[vii],以及小手风琴的奏乐。游客坐在马车上噔噔噔地穿过,身后的空气里弥漫着谷壳和马粪的混合气味。虽然卡塔赫纳是哥伦比亚少数“安全”的观光天堂之一,但人们仍因政治暴乱感到忧虑。在那里的一个晚宴上,我遇到了一个女人,她的哥哥被绑架活埋。晚宴主人的哥哥加入了准军事化组织后被游击队杀害。前几年,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卡塔赫纳创建了拉美新传媒发展基金会,由前电视台经理哈伊梅?阿贝约?班菲管理运营,其经费主要来源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泛美开发银行以及其他的一些组织。一些资深记者应邀出席卡塔赫纳的研讨会,给那些年轻的拉美记者答疑解惑。加西亚?马尔克斯一有时间就会举办研讨会。卡塔赫纳事实上也成了马尔克斯大家族的大本营。他们总共姊妹11个,马尔克斯是是家中长子,其下10个弟妹中只有一个已经离世。他94岁的老母亲和大多数弟妹仍然生活在海边的故乡。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年3月6日出生在阿拉卡塔卡。这是一个破败的内陆小镇,距卡塔赫纳约英里远。他是路易莎?圣地亚加?马尔克斯的长子。他的外祖父尼古拉斯?马尔克斯上校曾是千日战争的老兵(为《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的故事原型)。千日战争是迄今为止发生在哥伦比亚历史上最暴力和血腥的战争,从年爆发到结束,持续了约三年之久。自由党和保守党的对抗导致双方损失惨重,多达10万余人死于这场冲突,而那时整个国家的人口才万。尼古拉斯?马尔克斯上校是自由党人,自由党挑起这场战争却最终战败。两党制自十九世纪中叶起就作为哥伦比亚政党制度存在了,而尽管两党之间并无明显区别,自由党还是一如既往地反对教权干政、支持社会和劳工改革。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父亲加夫列尔?埃里西奧?加西亚是保守党人,这个失意的医学生最终来到阿拉卡塔卡找到一份领薪水的工作,成了镇上的电话操作员。因为政治立场和社会地位的原因,上校不同意女儿嫁给加夫列尔?埃里西奧?加西亚,然而他对路易莎不懈的追求最终打动了上校。(这是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年发表的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主人公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和费尔米纳?达萨疯狂恋情的原型)“加比托”(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昵称)出生不久,他的父母便搬到两百英里远的沿海小镇里奥阿查,这个孩子此后便由外祖父卡尼尔、外祖母和三个舅妈养育。可以明显看出,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外祖父是其众多小说中角色的原型,正是这位老人给他讲了有关在决斗中杀人、在内战中抗争和马尔克斯降生的第二年联合果品公司[viii]对工人进行大屠杀的故事。同时,外祖母和舅妈们——他们来自遥远的瓜希拉半岛,曾是土生土长的土著居民,他们就是这些文化的活化石——也给他讲了很多非比寻常的事,如民间传说,鬼故事,还有一些关于超自然现象的传说。加西亚?马尔克斯九岁的时候又回到了父母身边,但对他来说他们实际上已是陌生人了。这时的父亲已经成了流动药剂师,一家人在艰难辗转了几年之后终于在苏克雷镇定居下来。从此马尔克斯再也没有回到阿拉卡塔卡,但是它却成了他小说创作的不竭源泉,尤其是《百年孤独》里的布恩迪亚家族所在的马孔多镇。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弟弟海梅是个土木工程师,他生来十分健谈,他妻子玛格丽塔是建筑师。他俩主动提出带我去阿拉卡塔卡。他们在灰暗的港口城市圣玛尔塔附近的机场接我,那是西蒙?玻利瓦尔[ix]最后的流放地,也是他死亡的地方,这使得马尔克斯写成了他的“奥德赛”——《迷宫中的将军》。“我们必须在四点离开阿拉卡塔卡,”海梅说,“如果我们不抓紧,也许会遇上游击队或军队的巡逻。若他们看到你,就会绑架你,到那时我可就无力回天了。”我们穿过闷热难耐的满是金合欢树和荆棘丛小路后,被几个军队路障拦住了路,但是几个小时后,我们便安全地到了阴凉的香蕉林。就像加西亚?马尔克斯小时候的情景一样,香蕉林依然环绕着阿拉卡塔卡,那也是它们存在的原因。海梅告诉每一个我们遇到的人,他打算在傍晚之前就离开阿拉卡塔卡,回到圣玛尔塔。接着,他对着我点了点头,然后戏谑地说道:“Novayaserquemepesquenalgringo”——但愿他们不抓外国佬吧!——这句话总能引得大家哈哈大笑。阿拉卡塔卡是一个满是平房群和小片树荫的小镇。一个刻有加西亚?马尔克斯肖像的广告牌立在小镇郊外,上面还用大字刻着一句他说过的话:“当我回到我的家乡阿拉卡塔卡的时候,我发现它将现实和乡愁合二为一,它就是我小说的原素材。”有一些带着锡皮尖顶的传统加勒比式木制房屋还没有倒塌,但多数人都住在漆色俗艳、排列规整的水泥砖房里。那些高大、满布灰尘的苦杏仁树还是从前的那些树,大片的翠绿树叶依然在教堂前的中央广场上沙沙作响。海梅告诉我,正如《百年孤独》里说的马孔多镇的建立情景:那些年,霍?阿卡蒂奥和布恩迪亚决定,他们应当在街道两旁种杏树,而不是合欢树。他们也发现,栽种杏树将会使这个小镇永存,尽管他们从来都没有说破这一点。多年后,当马孔多镇的土地被锌顶木屋主宰的时候,落满灰尘、枯枝败叶的杏树依然矗立在老街两旁,尽管没有人知道这些杏树是谁所栽。节日的最后一天我们到达庆祝现场,这是庆祝哥伦比亚自年摆脱西班牙的殖民而得到独立。那些不打算休息的人已经聚集到小镇边,那里虽然满地垃圾,但已经被初步改造成一个木制的斗牛场。大眼睛的年轻女孩们穿着鲜亮的裙子手挽着手,和年轻的小伙们调情;戴草帽的瘦削农民站在摇晃的斗牛场(当地人称为corraleja)投下的阴影里,盯着漫无目的晃荡的人们,等着公牛从卡车上卸下来,好享受整个下午的斗牛好戏。汗流浃背的小贩们推着被漆成花格的柜子,那里装着叫卖里面装着的香喷喷的猪皮,彩色的刨冰,冒热气的玉米饼。海梅走到一所房门前,敲了敲门。门一打开又立即关上了,几分钟后,一个男人才出来。他理着头发,笑容可掬的样子,他就是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家族博物馆的馆长。加西亚?马尔克斯就出生在博物馆所在的房子里。这座博物馆坐落于一条安静的小街,街道两旁金合欢树和杏树成排站立。馆长带我们走过图书馆前身,经过前任屋主建造的一座煤渣砖小屋,最终来到后院,那里还有一部分马尔克斯家族原始的房屋残余,其中有两间小屋,护墙板被漆成白色,屋顶是锌皮做的。阿拉卡塔卡以及周边地区的经济发展状况,在20世纪初期是由联合果品公司(现在为奇基塔国际香蕉公司)来控制的。年,总部位于波士顿的联合果品公司创始人开始在这里购买土地。及至20世纪20年代中期,这里已经变成了世界排名第三的香蕉出口地。这个公司在当地家喻户晓,其实多数种植园并不归这个被当地人称为LaFruit的公司所有,但它从农民手中购买香蕉,控制了把香蕉运往港口的铁路并掌管了灌溉水源的分配权。尽管在这个公司工作的人能领到工资,并且用这些工资在这个公司的商店买东西,但严格意义上讲他们并不是公司员工,公司也没有给他们提供福利。这也是发生在年香蕉罢工的原因之一。起初,是哥伦比亚共产党派了一些代表来组织香蕉公司的工人罢工的,这些工人中很多人在示威游行中被射杀,这次事件在当地被叫做年大屠杀。在加西亚?马尔克斯最初的一些回忆中,在那个暴力事件发生的几年后,他跟着外祖父来到联合果品公司的围墙外,惊奇地看到围墙内部联合果品公司的居民区内,有一些美国人在修剪过的草坪上玩游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当时政府禁止传播关于屠杀的任何信息,事实上,在加西亚?马尔克斯之前,没有一个人写过这事。加西亚?马尔克斯将这事在《百年孤独》里写成小说的高潮部分,上千工人在小镇的广场上被机关枪扫射,他们的尸体被运到海边,扔到海里。由此暴雨整整下了五年之久,但之后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记忆碎片都被冲走了。[i]费尔南多?波特罗(FernandoBotero):以肥胖造型的绘画和雕塑著称。[ii]马丁?斯科西斯(MartinScorsese―):美国著名导演,享誉世界影坛的电影大师。剧情简介:木匠耶稣在朦胧中感到了上帝赋予的使命,他将作为救世主,牺牲自己去拯救世界。依照上帝的召唤,将信将疑的耶稣开始了自己的寻道之旅。施洗约翰认出耶稣救世主的身份,并告诫他上帝也主张仇恨。迷惑的耶稣对此百思不解,独自到荒漠中静坐等待上帝的教诲。耶稣摆脱了种种诱惑,经历了四十昼夜,终于得到神谕。在耶路撒冷神殿前,耶稣宣布自己就是新的救世主,并将建立新的法律和秩序。正当信徒要求捣毁眼前的神殿时,踌躇的耶稣却突然晕倒在地。罗马士兵趁机对耶稣的信徒大开杀戒,人们四处逃窜。清醒后的耶稣指使犹大去向当局告发自己,以帮助自己实现为世人赎罪的使命。几天之后,头戴荆冠的耶稣被罗马士兵钉到十字架上。耶稣在十字架上忍受着巨大痛苦,恍惚有一位天使告诉他上帝已经解除了他的责任,从此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耶稣在天使的陪同下走下了十字架,像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几十年后,奄奄一息的耶稣在病榻前见到了自己从前的几个门徒。犹大突然指责耶稣背信弃义,未能完成赎罪的使命。这时,耶稣才发现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天使竟然是撒旦的化身,悔恨交加的他请求上帝一切从新再来。耶稣又回到十字架上,他从痛苦中醒来,这次他摆脱了最后的诱惑,化成不朽。[iii]西班牙俚语,指能开玩笑活跃气氛的人。[iv]埃斯科瓦尔,一个传奇人物。上世纪70年代,他靠自己创立的哥伦比亚麦德林集团贩毒,大发横财,借此起家。多年来他一直与警方和政府领导人相对抗。直到年,哥伦比亚警方和军队、美国毒品监督局以及中央情报局,一起围剿埃斯科瓦尔。第二年,埃斯科瓦尔终被击毙。[v]原文elmaestro,el是西班牙语的the,maestro的意思是master,teacher。[vi]埃内斯托?桑佩尔?皮萨诺(西班牙语:ErnestoSamperPizano,年8月3日-),哥伦比亚前总统(年8月7日-年8月7日)。桑佩尔年竞选总统时,曾接受哥伦比亚主要贩毒集团"卡利集团"(CaliCartel)资助的万美元。[vii]mbia和vallenato是哥伦比亚流行的民间音乐。[viii]联合果品公司(LaFruit)-年,美国资本家M.C.基思利用独家经营修筑哥斯达黎加及中美其他国家的铁路的有利条件,逐步控制了哥斯达黎加、巴拿马和哥伦比亚等国的香蕉种植园。年3月基思的香蕉企业与波士顿果品公司合并,组成联合果品公司,拥有万美元资本,英里铁路,21万英亩土地。此后,该公司不断扩张,收购尼加拉瓜、牙买加、洪都拉斯、危地马拉、古巴等国的廉价土地,增铺铁路,购买船只,发展成为一个包括从生产、加工、运输到销售各部门的垄断组织。20世纪30年代初,资本增至2.15亿美元,拥有土地万英亩。-年间,占有中美香蕉贸易额60%。联合果品公司在中美国家的每一个庄园,不仅在经济上自成体系,而且自订法律,自设军营,甚至可以任意逮捕和枪杀工人,成为当地的“国中之国”。联合果品公司还同各国反动势力相勾结,操纵各国政治。年曾参与颠覆危地马拉J.阿本斯?古斯曼民主政府。[ix]西蒙?玻利瓦尔(-),出生于委内瑞拉的加拉加斯是拉丁美洲著名的革命家和军事家,由于他的努力,委内瑞拉、秘鲁、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玻利维亚和巴拿马六个拉美国家从西班牙殖民统治中解放出来,获得独立。欢迎交流分享长按推荐文章
热点文章